蔚文龙不防他翻脸无情,大惊之下正要开口再求情,边上一名修士随手一抓,捏住他脑壳。只听得“啵”地一声轻响,人体最坚硬的颅骨被一把捏爆,里头的浆液喷出数尺之远。
眼前修士追杀凡人,场面血腥如修罗场,不时有凡人短促的咒骂和惨叫声响起。沉夏不为所动,低低喘息两声道:“去一人将黄萱救出来,僖穷、僖途留下,你们都回七宿岛帮忙。”
边上修士不放心道:“大人,您身体不妥……”
沉夏挥手打断他:“我原以为他还是个扎手的点子,现下撼天神君被这十几个凡人都迫得返身逃命,能对我构成什么威胁?倒是云梦泽关闭在即,你们速速回去帮忙,务必将大伙儿都带出来。”
看得出他平时即是言出如山,这些修士虽然面露担心之色,却无人胆敢出声反对。
四下里杀声渐弱,沉夏拂袖转身,带着两名贴身侍从进入隘口,其他人遵照他的旨意行事而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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波涛涨落,永恒不变。
追入丛林的乾清圣殿门下,被毫不费力地甩脱了,此刻大概还像无头苍蝇一样在林中乱转。在七宿岛北部海岸不见天的丛林里,想迷路可是轻而易举。
宁小闲伫在海边洁白的沙滩上,听着海水永不变调的歌声。陆地的尽头就是七宿岛,前面是一片浩瀚汪洋,没有路了。
她慢慢往后靠到长天怀里,突然道:“喂,认识这么久,你还从未送过我花儿吧?”
长天微微一怔,凝神细想了一会儿,才笑道:“果真没有。”
他低头,望见脚边就有一丛萱草,开着桔红色的花,形似百合,随着海风摇曳,望之甚美,于是俯下身精挑细选几朵摘下,拢作一束递给她。
宁小闲接在手里看了两眼,突然笑得直不起腰:“你想让我一辈子都是厨娘命么?竟然摘了黄花菜来送我!”
长天皱眉道:“什么?”
她将脸埋在花瓣中,轻吸一口:“这是萱草,别名黄花菜,有轻微毒性。不过用硫磺熏蒸成干后,做成菜肴味道就鲜美得很,你尝过不知道多少次啦,只是记不住它的模样罢了。”
他哪会记得这种小事。不过这里有百花姹紫嫣红,他怎么偏偏就选了个做菜用的花儿?长天的表情垮下来,伸手要取走这束花:“扔了吧,我再摘别的送你。”
宁小闲躲开了,将萱草抱在怀里:“你送我的第一束花,说扔就能扔掉么?”
他闷闷道:“你不喜欢,我另行采过。”
“谁说我不喜欢。”难得见他吃瘪的模样,她心里甜丝丝地,怎会让他将花儿夺走,“其实萱草又名忘忧草,吉利得很,还有个别称叫做‘宜男草’,妊妇佩戴这草会生男孩儿。”话刚出口,就见他从花束中抽了一支萱草佩到她衣襟上,不由奇道,“你作什么?”
长天眨了两下眼:“你不是有言,佩上会生男孩。”这丫头作弄他,当他找不回来?
宁小闲的面庞果然就彤红一片,连手脚都不知道要往哪里放,最后伸手又要拧他腰部,被他一把抓住了按在怀里。她挣了两下见挣不脱,也就安份了。
两人静静依偎,过了好半晌,她才幽幽叹了口气道:“长天,我们逃不出去了么?”
方才在林中,她也见到了七宿岛方向飞来的流虹。云梦泽腹地还藏有其他修仙者,沉夏的秘密果然藏得很深。骑着大黄奔到海边,她头脑也早已冷静下来,不复刚刚脱出大阵的喜悦。
这里离云梦泽的入口,少说还有大半天路程。可是若她没记错,云梦泽最多还有十来个时辰的时间就要关闭了。下一轮再度开启,又要等到三百年后。
外头的数百乾清圣殿弟子会放他们离去么?最重要的是,云梦泽深处的人,会放他们离去么?这样才出绝境,又入死路的滋味,着实不好受哪。
长天闻言,在她额上印下一吻,轻轻道:“那却未必。固隐山河阵都拦不住我们,何况是云梦泽。”
话音刚落,已有一个讥讽的声音响起:“看不出,撼天神君也是安慰女子的高手。”
宁小闲深吸了一口气,才从长天怀里脱出,看向身后。
林中走出来三个身影,当先一人正是沉夏。
他颜色太盛,随意往这里一站,生就令方圆数十丈内的野花都黯然失色,然而目光阴鸷,紧紧盯在长天身上。
大黄发出急促的咆哮,脖项上的毛发都竖了起来,对着他们呲牙咧嘴。宁小闲心中暗叹,轻轻拍了拍它的大头,表面仍是明知故问:“沉夏是怕我们来不及出阵,要来载我们一程?”
沉夏露出一口白牙,笑得很是欢畅:“正是,我特地来送神君一程。”最后几个字杀气四溢,毫无掩饰。这两人明明是凡人肉身,却在第四幕天地给他造成了恁大麻烦,这一身伤及肺腑,待得出了云梦泽之后还要将养一段时日才能好。
尽管早已料到,宁小闲还是觉得心中一沉。长天一开始就未料错,这人果然想在云梦泽当中要了他们的命!所谓鸟尽弓藏,兔死狗烹,他们已替他破了固隐山河阵,打断了数万年来的枷锁,这云梦泽当中还有谁能撄其锋芒?
她叹气道:“你想坏了我们的约法三章?”
沉夏笑得如沐春风:“若我未记错,最后一条约定是‘脱出云梦泽之后,至少百年之内不得与隐流为敌’,那么这个约定就是离开云梦泽之后再生效,我此刻就将你二人杀了,算不得违约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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