螭吻蓦地长啸了一声,澎湃的龙吟声震四壁,也将她吓得一阵耳鸣,还以为这大家伙准备翻脸不认人。
结果龙子看她反手挚出来的武器愣了愣,赶紧道:“莫要动手,我只是想起了当年……”它的声音低落下去,中暗含着无限屈辱。
它郁怒道:“那该死的蛮王,的确将陵墓藏在了我的腹中乾坤,入口……入口就是我。只要我愿意,就能为来人打开陵墓的大门!”
宁小闲一时怔忡了。是啊,那是属于螭吻的腹中乾坤,它能自行打开岂非再正常不过?她和长天,怎么就忘了这一点呢?
建陵之人大概也想到了这一点,所以才在它颈后扎入了金杵以混乱其神智,又以锁链、饥饿时时折磨它,最大限度地保证它处在疯癫昏噩状态。
被困了这么多年,它又是癫狂、又是饥饿,哪怕有人能摸进地下湖,遇着了这种状态下的螭吻,不是被吃就是一番搏斗后将它杀掉,最了不得的就是将它打昏过去,从而像阴九幽那样发现假陵。有哪个人会吃饱了撑地去想办法替它恢复神智啊?
除了她。
然而唯有如此做法,才能打开真正内宫的入口。
这地宫的设计者,布思当真巧妙,称得上一环扣住了一环。宁小闲不知道他为什么不将那金杵再往下扎入一丈,如此一来螭吻神智永陷昏噩,内宫就没有重见天日的可能了。
她自然不晓得,这是有人动过手脚,只当这是天意。
螭吻眼中露出了奇异的神色,突然道:“你若想进,只须答应我一个条件,我就为你打开入口!哈,能见到那些肮脏下作的蛮人被掘坟,我也当真快活!”
她倒不奇怪,只是心跳微微加快:“你说罢。”
螭吻低低长啸了一声,才道:“你从内宫出来后,就杀了我吧。”
“什么?”她愕然,随后明白过来,心里微微发酸。被蛮族捉来在体|内炼制洞府,被锁链困住了数万年,时时刻刻被煞气饥饿和疯狂的神志所折磨,这等悲惨遭遇哪怕是放在牛羊猪狗这般畜牲身上,都嫌太过了吧?!
何况它是尊贵无比的龙子,天生就该呼风唤雨的大妖怪!
螭吻冷冷道:“被关在地宫中这么久,我的骨骼、血液和肌肉都浸染了煞气,就算出去了,也再没有吸收灵气增长修为的可能。像我这样的妖怪,若不能自由遨游天地之间,活着又有何趣可言?”
它被煞气戕害太久,身躯等若残废,已经失去了继续修行的可能,甚至连龙族腾云驾雾的本事都没有了。先前神昏智闭的时候也就罢了,现在它清醒过来,立刻就感受到无比的屈辱。若是这一辈子都只能和普通水族一般地仰望他人从空中飞过,他的确也是生不若死!
宁小闲不再犹豫,道了声:“好!”对这等生灵,的确只有死亡才是最好的解脱。
对于进不进内宫,她并没有过多考虑。能将长天和阴九幽都吸引到这里来的神秘之地,真正的入口就在她面前,她有什么拒绝的余地?
螭吻眼中露出了快意的神色,然后再一次张大了嘴。
这张血盆大口里面没有传送阵法,只有深不见底的咽喉。螭吻的声音低沉响起:“你若信得过我,只管往里走就是。”
这般直通通地走进一头巨兽的肚子里,并且这头巨兽还对你说,“只管往里走”,换在平时恐怕只有疯子才会信。
宁小闲却没有迟疑,举步踏入了螭吻口中,看上去就像一块会走动的甜美小糕点。
不是每个人都敢这样走进巨兽的大嘴,这小姑娘很有胆气,它有些佩服她。
螭吻却不知道,她手里紧紧握着一张传送符。这张特制的符录能令她瞬间置身半里之外,可是在地宫中尤其是螭吻腹内是不是同样有效,她并无把握。
不过世事若样样都要十拿九稳才来做,她还能办成几样?所谓富贵险中求,长天此时都在血肉熔炉中奋力挣脱,她又岂能无所作为?
螭吻的嘴里带着食肉动物特有的腥味儿,但当她沿着喉管走出去两、三丈之后,这种难闻的气味儿消失了。
眼前虽仍是一片漆黑,但她五感灵敏,已经察觉到落足之地开始变硬,似乎踏在了石质的路面上,立刻就知道螭吻所言应是真的。它的喉道也是由肌肉组成,原本踩在上头是相对柔软的质感。
与此同时,空气中的煞气浓度大幅度增加,她几乎每迈前二十步,煞气浓度都要增加一倍。
这样行了二十来息时间,前头开始透出了微薄的光。
果然有出口。宁小闲大步向前走去,只行了十余步,眼前就豁然开朗!
若是长天在这里,必会发现她见到的景致,和他在血肉熔炉中是一样的,只是她出来之后,面临的却是那一条长街。
她走出来之后,身形却是晃了晃,几乎瘫软下去。
这里的煞气浓度,竟是地宫的四十倍!对她来说,都到了几乎无法呼吸的地步。她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,身体泛出了许久不见的虚弱之感。
幸好就在此时,长天留给她的那一股神力大概感受到了她面临的危险,自动激发出来,在身体周围形成了罡气层,一下子将煞气隔绝在外。这层金色的光罩上头,还有不断流转的金色文字,以及恍若虚影般的金蛇轻轻游移,它每移到一处,那里的煞气就被迫退避,然而等它离开之后,煞气又重新围拢过来,像无数啮齿类动物,要将这层光罩都啃噬干净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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