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正待直起身来,温良羽却吃力地抬手,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布袋,放进她手中。他现在浑身酥软,做出这动作比起风烛残年的老人家还要费劲儿。此时此刻,宁小闲知道他递来的必是珍贵之物,赶紧一把接过。
温良羽也撮起唇,无声对她说了三个字:“谢谢你!”她冒险过来助他,他身无长物,只有这东西可以相报。
事不宜迟,她悄悄退到温良羽身后,动作轻巧得如同灵猫,不曾发出一点儿声音。温良羽侧靠在椅子上,等他回头去看时,身后空空荡荡,哪里还有人在?
饶是温良羽镇定过人,猝然看到这一幕也忍不住抬了抬眉毛。四下里一点动静也没有,宁姑娘大概是用了什么符咒隐身了吧,樊真人就守在外头,不会放人出去。宁姑娘如此聪明的,必不会轻举妄动。
未等他细想,樊真人的第二句话又来了:“温二公子在否?”他动用了神通,这话就像在温良羽耳边响起一般。
温良羽只好压下心底的疑问,提气回道:“樊叔,天色已晚,不知何事光临?”这花毒纠缠入体,很难拔除,连宁小闲的解毒药都生效很慢,他现在仍是浑身无力。
他掩饰得再好,樊真人也从他的声音里听出了力竭之意,心里反倒有些佩服。这花毒的迷幻作用之强,他自己若不用灵力都不敢说一定能捱得住,温二公子是使不出妖力的半妖之躯,此时竟然还能保持清醒,可见他心智坚定,毅力远超常人。
他仔细聆听半晌,这院子里只有温二公子一个人的急促呼吸,此外再无声响。“温城主见你数日没有动静,你这院子别人又进不得,托我过来探视你的情况。”
他说得倒是合情合理,只是温良羽早就疑心,何况宁小闲还查出了毒源,此时怎么会轻易放他进院子?“多谢樊真人记挂,良羽安好,夜深了,还是请您赶紧休息吧。”
樊真人笑道:“受人之托就要忠人之事,温城主托我探视你,没见着面怎能回去?”说完驭起法器,飞进了院中。
温良羽轻咳一声道:“小侄身体不适,不能上前带领,只好请樊叔自己进来了。”
樊真人前面几句试探,也没真以为他能将自己放进去,此刻懒得跟他再说,轻哼一声就进了阵。
温良羽言语中不露声色,心底却沉了下去。若樊真人犹豫半晌才入阵,说不定破不了阵法;可是他现在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,显然早做了应对的准备,看来这阵法挡不住他多久。温良羽发现自己中毒之后,才匆忙布就的这雾影血煞大阵。院里东西太少,阵法多处不尽其意,发挥不出最大的功效。
可即便如此,这地上的石子、花盆、草木,包括中间那口喷泉,放置的位置却都隐隐暗含某种玄机,让人一看便觉得,它们出现在那个位置是天经地义的。
一阵疾风吹过,阵中的植物竟然连叶片都纹丝不动。这阵中的小小空间竟似被定格住,独立于凡世之外。
宁小闲临消失前,将温良羽这椅子方位调向了门口。以他的角度看过去,樊真人入阵之后就像在山上遇到鬼打墙般,一个人喃喃自语,不停地左挪一步,右闪一下。明明从院墙到楼宇只有十几丈距离,他就是不能直直地走过来。
看到这里,温良羽心中微动,一直未想起的疑问浮了上来:“樊真人破阵都如此困难,宁姑娘方才又是如何平平安安走进来的?”这女子身上的谜团,也未免太多了点。他忍不住又往身后看去,大厅一览无余,连个鬼影也无。
宁小闲此时当然正呆在安全的神魔狱内,听长天解说外面的情况。
“温良羽多半要被他抓去。我们接下来怎办才好?”
长天的回答只有简短的两个字:“离开。你救不了他。”
可是等宁小闲打开温二少相赠的口袋时,她苦笑了一声:“恐怕咱们还不能这样轻易地走了。”
长天俊眉一掀:“为何?”
她翻开手掌,掌心躺着几粒细小的种子,圆滚滚、黄褐色。长天感觉何等敏锐,立即便发现这些貌不惊人的种子之中孕含着一丝灵气。
“他将灵茶的种子送给了我们。”宁小闲道,“现在这可是值钱的东西,我欠他一次,怎样也得设法还了。”灵茶刚刚问世,这种子放到外面,不知有多少人打破脑袋去抢,温良羽这份情太大了。
长天接过种子,沉默半晌才道:“见机行事。”
他这便是同意了,宁小闲偷偷松了一口气。
樊真人也有些本事,看出温良羽将阵法入口设在了院子的正大门内。他也不愿强行破入,免得破起阵来更加麻烦。这人是金丹期的修士了,当然可以直接强行破除,只是动静太大,是下下之策。
他越走越是心惊。相识多年,他早知温良羽所学十分博杂,于算学、医道、理政方面均有涉猎,却没想到他阵法学得如此之好。这雾影血煞大阵虽然不是个奇阵,但内嵌在四象阵之中,想来是依着温良羽的思路做了些修改,不仅攻守相成、机巧多变,还于边角处屡有奇招。他刚才便踏错了好几步,若非修为深厚,当真要闹个灰头土脸不可。
这还是温良羽仓猝间只用普通的山水石木布成的阵势,便有如此效果;如果他有了趁手的阵法器物和材料,樊真人还能不能走得出来?他又行了几步,发现又走了刚才的老路,浑然摸不清方向,更不用想阵眼在哪里,顿时有些急怒,暗道:“算了算了,正事要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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